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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象中95年的多倫多好像在六月下了一次雪;這一年O.J.Simpson差點被判殺人入獄;魁北克差點投票獨立出去;這一年「靡靡之音」的鄧麗君走了,「鴛鴦蝴蝶」的張愛玲走了,Windows 出了95;林憶蓮出了「Love, Sandy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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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Love, Sandy」是相當商業化的國語碟,每首歌都以旋律為先,是Easy listening 的經典,好處是像Comfort food,任何時候聽也令人舒暢,假如你流落荒島,只准帶二十隻CD(這是mp3出現之前, 經常會問自己的假設性題目),這大概會是第二十隻。壞處是首首歌差不多,都是憂憂怨怨,受盡傷害的女人歌,作為一個直男,如此柔弱的歌實在有點吃不消,感覺好像大男人練玉女心經,又或者兩名大漢在卡拉OK對唱「相思風雨中」,簡稱太Gay,幾乎是流落荒島也不好意思大聲播。幸好我天生國語奇差,很容易 Tune out不聽歌詞。最喜歡的是「為你我受冷風吹」,但歌詞實在太過怨婦,在大學宿舍只會細細聲地聽,直到十多年後有了演唱會搖滾版,才多了點剛陽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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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Love, Sandy」之後一年後,林憶蓮出了「感覺完美」,這大碟其實只是一般,但「感覺完美」這首歌的感覺真的相當完美,林憶蓮的演譯已經是爐火純青,唱功太出色甚至把優美的旋律也蓋過了。另一首就是「哭」,曲、詞、編、唱都是一流,尤其是塡詞,故事完整、感人,風格很熟悉,原來又是林振強,內容是敍述一名瘋婦,類似祥林嫂一般人物,碰到舊情人,忍住了沒有跟舊情人的兒子說:「我差一點就做了你的阿媽⋯」,傷感的故事帶一絲creepiness。林憶蓮在2014年從新灌錄新版本時,把這一段最有趣味的刪走了,少了一段引人睱想的歌詞甚為可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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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開始」應該是所有林憶蓮的歌我最不喜歡的,由於實在太討厭這歌,反而經常反覆再聽來確認,請等一等⋯沒錯,真的是很難聽,作曲的真是失了手,編曲也相當平平,林憶蓮已經很盡力用佻皮唱腔配合,但沒有辦法,彷彿叫演技出色的演員演爛片,再好的演員如周潤發也無法演活賭城電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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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感覺完美」之後林憶蓮正式成為了國語人,十年內也再沒有廣東碟,我也在這時正式成為加拿大人,以後入境時,移民局由從前的審犯眼光檢查我的Land紙,轉變成了隨便翻一翻加拿大護照,然後友善地說句:「Welcome home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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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年我回港渡暑假,那時的香港形勢真是一片大好,不是小好。朋友介紹我如果有錢一定要買樓,就算買不了樓也應投資股票,他介紹我可以買收息股,5號和8號就最適合了,長揸幾十年也不會有問題。他又告訴我舊同學剛畢業已有兩層樓揸手,我那時還在讀大學,仍是學生心態,真的連妒忌也還未畢業學懂。大概就在這個時候,香港的貨幣正式由港元轉為樓面呎,買樓成為全香港人的唯一志願,八十年代拼命工作的搵銀精神不及現在買一層樓實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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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那年暑假是和家人一起住在荃灣綠楊新邨,離開了香港這麼久,回來當然要看看林憶蓮有什麼新碟。我問家人荃灣哪裡有唱片鋪,家人對我說,附近有間商場三層全是賣CD和VCD,應該會有許多唱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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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到了這專賣唱片的商場,發現有幾個奇怪現象:商場內一個女顧客也沒有;男顧客可能全都帶點北歐血統,典型亞洲人的面孔都有著一頭黃金色的頭髮。售貨員是一式一樣,穿短褲T恤拖鞋、年過七十、帶點汗味的老翁,某些身體特徴告訴我他們應該喜歡吸煙。每個老翁身旁都有一個大木箱,裡面放滿很多膠袋包著的VCD,遠望一片粉紅色的甚為奪目,我看到其中一隻VCD上寫著「巨鹿大戰」,封面有兩個日本少女。日本人講秦漢史巨鹿之戰?我有點好奇拿起看看,對不起看錯了,不是個「鹿」字,連忙放下。十幾個老翁不約而同的高呼同一個口號:「埋嚟睇、埋嚟揀,冇格仔㗎!」當我發覺整個商場都是汗味老翁的天下,才得承認絕對不會在那些産品中找到林憶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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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年是九七,香港鋪天蓋地都是賀慶回歸的宣傳,我當時的心情非常複雜,光榮 、感慨、擔憂、慶幸、懷念、厭倦等百感交集。我終於是到了荃灣三聯書店的唱片部去找林憶蓮的唱片,她的CD大部分我已經有齊,除了一隻96 年出的細碟叫 「Love returns」,我高高興興正要付錢時,突然看到第一首歌叫「回歸」,心想不會是董太填詞的吧,當時三聯的背景正播著「紅軍戰士想念毛澤東」,我一次過承受不了太濃烈的祖國溫暖體味,雖然「回歸」不是「回歸頌」,填詞的是林振強不是特首夫人,歌詞也和從回祖國懷抱無關。但我那時心情太複雜,最後還是悄悄把這唱片放回原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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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我還是買了「Love returns」這CD,這已經是一九九九年年頭的事了,那時我回港在一間公司實習,第一次見識到香港人的勤勞快捷,也目睹香港同事異常的八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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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司在銅鑼灣,因此我經常逛HMV。那一天我終於買了「Love Returns」,還有剛出爐的「鏗鏘玫瑰」。同事看到HMV的膠袋,立即搶了過來:「去HMV買咗乜嘢?」打開看到是兩隻CD:「哇!乜去HMV買碟咁富貴?!」我那時才想到價錢,心裏的確有點後悔去了貴人一大截的HMV買碟,又不想承認食米唔知價,頓時語塞,這時老闆正好過來替我解圍,召開全公司大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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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鏗鏘玫瑰」在1999年頭推出,總算捱過了林憶蓮英文碟的黑暗時代,看網站「Sandyandme.com」的評論,才察覺林憶蓮在「鏗鏘玫瑰」中每一首歌都有不同唱腔,充分展現出其不斷求新的精神。我喜歡的歌有「明白」和「Let go」,我對舊時代風味的編曲情有獨鍾,因此最喜歡還是「讓一讓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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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公司都擠在一個小小的會議室,卻沒有人敢投訴,老闆大聲道:「大家都明白宜家嘅市道,唔好意思,我哋計過盤數,大家從今日開始要再減薪百分之十,希望大家同舟共濟共度難關。」同事都十分沉默,老闆接著又道:「大家真係要忍耐一下,至於要忍幾耐?…..香港仲要衰幾耐?我唔知,不過日本就衰足十年喇。」香港最終沒有衰足十年,幾個月之後又好起來,大家又高高興興一起買dotcom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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